信纸已泛黄

编辑发布:宣传部报社   时间: 2022-07-15  【字体:

信纸已泛黄
杨洁

  星期天的下午,我兴致很好,索性空出时间来精心整理旧物。各种翻腾归置,当我一不小心看到这封静静安放在行李箱底部的书信时,眼睛里不由得泛起了光。我看到收信人亲启处的“心”形贴纸略微翘起时有点揪心,信封轮廓虽然有一点磨损,但无丝毫褶皱。每每看到泛黄的纸张,我总会生出埋怨的念头,怪年轮兜转了太久,久到连这扉页字迹都模糊得快要失了真。可我又清楚地知道,那字字句句早已刻在了记忆深处,于我而言,纸上的字符只是回忆的一种仪式而已。
  写下它的年岁,我记得。那是初二的夏天,也就是2008年,那时候,每个人都格外害怕突如其来的意外,怕一个不留意,会失去在这世间最珍贵的人,所以总会倍加珍惜。我记得在一节语文课上,老师让每个人都写一封信给最爱的人,并且回家念给那个人听。这是唯一一份老师不检查、但所有人都写得极其认真的作业,因那笔下流淌出的不止是简单的文字,而是纯粹心意堆砌而成的脉脉深情。回看那时写下的书信,并未用任何华丽辞藻修饰,但是一字一句都足够真、足够深,这封信的一点一滴,我都花了不少心思,信封自制了一个又一个,信纸选了一款又一款,开头练了一遍又一遍。
  往后的这么多年,我的日记本还有这封信从未离身,也收藏着所有纸条信件,写下了这一路的所有喜怒哀乐,记下了所有成长的跌跌撞撞。
  密封它的模样,我记得。我把那几张视若珍宝的书信,一次又一次地试着折叠,折成过心的样子,也叠成过三角形,想认真地挑出最好看的样子。最后,却还是回归简单,选用那种给长辈折信纸的方法——对折两次后,再横折三分之一。现在想想,当时那小心翼翼又捉摸不定的模样,还真有那么一股子可爱劲,那也是最认真的模样了罢。我自己打开过那信封无数次,反复拆装,倒背如流中也有诸多遗憾,遗憾的是从未给收信人看过,亦未念出只言片语。诚然,有些事,一旦错过当下,就再也不会有机会。
  我把它随身携带,只不过,这一随身,竟是十年光景;这一搁置,又是十年岁月。
  收藏它的心情,我记得。周六放学后我兴冲冲地跑回家,照例给爷爷洗了头和脚,事先预想的是趁着午后阳光刚刚好,拿出那份沉甸甸的“礼物”给爷爷,觉得他定会高兴。可尝试好几次,都没有勇气拿出来,许是觉得自己还没有成为别人家的孩子吧。那时调皮、贪玩、成绩不好,样样都符合“坏孩子”的人设,老师甚至直言说连最差的高中都考不上。可我偏偏想读县城最好的高中、成为爷爷最大的骄傲,便写下了一些感恩和未来规划之类的话,想着等目标实现、优秀一点的时候,再把这封信拿出来,念给爷爷听。可是后来,越长大,越对最亲近的人羞涩,越说不出这深沉的爱。现在有了拿出信的理由,却再也没有了听我念信的人。
  后来,爷爷不在了,我写下一页又一页书信,写出的都是苦涩,却也撕了一张又一张,撕掉的都是无奈。我明白,我所有的思念,早已随着风干的泪痕,浸在那封泛黄的信里,那纸张像极了一幅不加雕饰的水墨画,浑然天成,留在身边,时刻提醒着我,何为孝悌,何为感恩,又何为遗憾。
  在这充满诗意的午后,我晾晒了那早已泛黄的信纸,又一次走进儿时的文字,竟觉得是如此繁华、这般真切。
  纵使这世间万般颜色,却也抵不过那黑白相间的情感;游子纵有万千夙愿,我惟愿那轮皎月可代传这片页家书。
    (作者单位:三公司黄石区域经营事业部)